Friday, December 02, 2005

Dec 2: 性情中馬

因 為沒有預備廚房裡防滑的特殊鞋子﹐剛開始的前兩天過的異常辛苦﹐在油水滿地的廚房工作沒有一雙適當的鞋子跟自殺沒兩樣。於是只有帶著酸疼的雙腿﹐在午休時 間去挑了 雙兩千塊的鞋子。我心痛的問 Season﹕真不知道我三天有沒有賺兩千塊﹖他頗能同情似的回答“有啦﹐你有吃到兩千塊了。”

早 在我尚未成為 Ratafia 一員時﹐Season 就預告過會“養的很好”。不但員工餐總是好的出奇﹐頗有魚肉鄉民之勢。練習時也時常有許多試吃的機會﹐畢竟不能”送豬出去不知道豬什麼味道“。而從原料香 料到成品都愛的我﹐更是常常看到不熟悉的東西就拈來試吃。Season 時常看著我的動作﹐和昨日才重新歸隊的六號成員點頭說了一句”嗯﹐有小馬的味道。“

我們小小的廚房裡有六個人。基本上可以大概分為一個主 廚﹐一個負責餐的大廚﹐一個幫助大廚動手執行餐﹐一個前菜﹐一個備菜﹐還有我﹕一個什麼都愛學愛吃的點心 學徒。當然這些角色一點也沒有壁壘分明的意思﹐在我們溫柔的廚房裡﹐是誰有空誰就去捕空缺﹐連主廚都會在空檔去沖碗收盤。總之﹐從第四天開始﹐我聽到的 “簡直是第二個小馬”的評論越來越多﹐甚至有人說﹐不然以後小馬就叫大馬﹐你就叫小馬好了。

小馬究竟是何方神聖﹖他就是我們的大廚﹐因為 是緬甸華僑的緣故﹐廚房常“尊稱”(當然是戲稱)他是“外籍師父。”一頭自然的卷髮﹐鬍子隨性的長在嘴上下巴 上﹐走起路來大理大氣﹐誰也不管的一派不羈模樣。大家在白色圍裙下中規中矩穿著黑色工褲﹐他圍裙下面卻往往是一條修長的牛仔褲。看著他的模樣剛開始還會覺 得他不好親近﹐其實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性情中人。和他稍微熟捻以後﹐他時不時還會說出些特別的“馬式幽默”。類似把裝滿熱高湯鐵桶放入裝滿冰塊的鐵盆的時候 ﹐他會咧開大嘴﹐用神奇的口音笑說﹐“看看﹐雪中(指冰塊)送炭(指高湯)。”

此 類令人絕倒的例子還有許多﹐但只所以會有大馬小馬之稱﹐ 主要是我倆在“隨性”上面實頗有相似之處。例如在廚房裡穿著防滑膠拖鞋的時候都不穿襪子﹐心情一好就讓腳出來遛達﹐眾人有意見的時候﹐兩人還會回以“腳是 要呼吸的知道麼”“穿襪子幹嗎﹐清朝人啊 (這個也只有我聽的懂)“回應﹐完全沒有絲毫悔改的意思。我做著剝四季豆的小手工時﹐會老實不客氣拉了板凳就坐下來﹐儼然一個鄉下老太婆模樣﹔識途老馬出 菜時則完全不囉唆﹐也懶得解釋﹐通常就是“去去去﹐上了啦“。要是客人吃的太慢阻礙了下一道菜﹐也會問問外場﹐”那桌是怎樣﹐睡著了啊﹖“。客人對他煎煮 自然豬 (一種無菌豬肉﹐能像牛排一樣分熟度調理)的結果有意見﹐他會直接向經理說”啊﹐麻煩死了﹐抽掉啦!“意思是要這樣為難他﹐就不要賣了。

我必須承認這種帶著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氣質的確和我有雷同處﹐畢竟我每次聽小馬說“去去去“心裡就一股笑意。但這可不代表小馬是個隨便的人﹐吃他的手藝時常令我銘感五內﹐不知能做出什麼反應﹐一點沒有誇張。當我第一次吃到入口即化的沙朗﹐只能長著眼睛面臨一種震撼的沉默。

跟 小馬越熟越發現我們相似之處還真多。都喜歡吃口味獨特的酸辣物﹐一瓶在國外和我相依為命的老干媽也是他的最愛﹐去卡拉OK永遠都因為愛唱含蓄又千言萬語的 老歌而被別人嘲笑﹐我帶的 Suede CD 他說好聽的令人要流淚 (我想大概跟我吃玉米松露醬的感覺差不多) 硬是抄了名字說要把所有都買回來聽。我說愛吃咖哩﹐他馬上義薄雲天的說“印度的還是泰國的﹖”然後今天中午一覺醒來便發現廚房大鍋裡滾著地獄顏色的咖哩。 沾著麵包吃﹐果然是在英國時吃的道地印度味。

看 他下手的勁道可比臺菜師傅的爽快﹐but himself is every bit of European pride, 說就算流落街頭也不去炒那東西。當然我肯定中菜藝術﹐但廚師對自己門派的驕傲從來是不可侵犯。想想﹐其實小馬有的根本就是意大利廚子的氣派﹐那種高興起來 開酒煮免費請你吃﹐不高興椅子拉了就把你趕出去的氣派。若將廚房實景拍下﹐為他配上意大利話應該也很流暢。

六號成員是十二月一號才歸隊的 小眼 (小眼睛的簡稱)﹐說歸隊是因為早在半年前他就是這裡一份子﹐去 La Gout 待了半年奉獻不少 macaron 才又回來。這個夏天的沖浪少年擠 macaron 又圓又快﹐今日就是他和 Season 為我準備了蛋白瞪著大眼睛看我練習。一向自認手很不牢靠的我在這短短幾天已有精進﹐雖然 Season 常覺得我衝的太快﹐稍做練習竟有不錯成勣﹐自己樂的要命。擠 macaron 得儘量維持在同樣大小﹐圓度也是一定的﹐稍微分神就會走樣。但習慣了以後會非常陶醉於這種專心的狀態﹐整個世界就在這花嘴和它擠出來的小白餅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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